怎样把小说写得完美一些？这是很多爱好写作的人都会思考的问题。7月2日下午，江苏书展的重点活动“书香中国·全民阅读大讲堂”第三场准时开讲，著名作家、江苏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叶弥围绕这个问题，分享了自己写作三十多年的经验和创作中的心路历程。

“大家都知道这个世界上任何事物都不可能完美，其实我今天说的‘完美’一词，在我的理解当中，就是‘完整’。你把一篇小说写完整，把一个句子写完整，我觉得这就是完美。听着好像比较简单，但是做起来是比较难的。”

叶弥认为，小说的完整性首先建立于完整的故事和结构基础上，“画龙画虎难画骨。现在很多小说都缺少很好的结构和完整的情节，反映了我们当下社会的一个侧面，就是人心的紧张和浮躁。现在为什么提倡工匠精神？工匠精神，其实就是做任何东西都是严谨的、完整的。我的外公是苏州东山的木匠，虽然他没有多少文化，但他做手工活时，每一个环节都不会偷工减料。” 

情绪的饱满有时也会带来结构的完整。在创作第三部长篇小说《不老》的时候，叶弥经历了诸般丰富的情绪，几乎像是谈了一场完整的恋爱：“写作前我有类似恋爱前的期待，构思时就像即将见面，收集大量的资料、采访很多人，这个过程就像等待见面一样，让人觉得很漫长，但也很有意思。开始写作后，感觉每一天的时光都是不一样的，也会经历写不下去的彷徨和怀疑，但最后我还是坚持写完了。”

这些饱满的情绪启发了叶弥创作《不老》的思路，让她构建了双时间线的结构：一条是孔燕妮等待男友张风毅出狱，另一条线是她在等待过程中爱上了另一位男青年俞华南。离张风毅出狱近一天，孔燕妮与俞华南相处的日子也就少了一天。两条时间线之间，期待与焦虑交织的矛盾制造出情节的张力，这个结构就是这样不期然获得的。

小说要完整，逻辑也要经得起推敲。叶弥提到了《红楼梦》里的一个细节，贾宝玉有个干娘叫马道婆，经常出入贾府各方各屋，有一次，她撺掇赵姨娘一起暗害贾宝玉和王熙凤，致使贾、王二人都生病无法医治。叶弥认为，这个情节是不太符合逻辑的：全书中并没有贾府上下打压马道婆的情节，她也仰仗贾家给她的种种利益。马道婆跟赵姨娘合谋，背后的动机经不起推敲，做这件事并不能带给她任何好处，她也没有理由依靠赵姨娘，因为赵姨娘本来就在贾府不受待见、自身难保。

“我们如果要去鉴赏一本小说，可以欣赏它的优点，但不能迷信，对其中的一切照单全收，四大名著也是有很多缺陷的。看到一本经典的疏漏，其实会对我们的阅读和写作都有非常大的帮助，当你绕开那些‘陷阱’，你就离完美更近了一步。”叶弥进一步强调，小说来源于生活，可以高于生活，也可以低于生活；高可以高到云端，低可以像但丁的《神曲》一样低到十八层地狱，但一切都要基于生活逻辑进行合理的想象。

此外，一部完整的小说也离不开思想的完整性。关于小说要不要有思想性，上世纪80年代文坛就有过争议，苏州的两位殿堂级大家周瘦鹃和陆文夫各执一词，提出了两种小说写作理念。周瘦鹃认为小说首先要有趣，陆文夫则认为小说首先要有用，叶弥指出：“这个‘有用’不是说你拿文学去做进阶的敲门砖，指的就是思想性。我认为有趣和有用二者可以合二为一，有趣使人看了愉悦，有用则启迪人的灵魂。人活着不止吃喝玩乐，也要思考人生的意义，小说也是一样的。”

“如果要写作，不管是小说、散文、诗歌，我们都要多思索，多问为什么。虽然我们永远不可能到达完美，但至少我们在抵达完美的路上。”讲座最后，叶弥向所有写作者送出了自己的勉励和祝愿。

现代快报+记者 姜斯佳 白雁/文 马晶晶 刘畅/摄

（校对 胡涛）